近半催收平臺倒閉,反催收升級,催收員心寒離開
【EFEC導讀】在金融行業中,債務人和催收員就是博弈的雙方。雙方的此消彼長,也反映著金融的波動與周期。在這一波周期中,債務人正在逐漸壯大,而催收行業受制頗深。這場攻防之戰,可能要到經濟回暖、監管健全之后,才可重新回歸平衡。

去年年底,金融監管收緊后,老賴和催收之間的戰爭,開始升級。
老賴大軍集結,抗催收能力不斷增強,反催收手段花樣百出。
這直接導致催回率下降三成,很多催收公司入不敷出,“催收員的工資都發不下來。”
據業內人士透露,近一半的催收平臺倒閉,很多催收平臺裁員近半。
有催收平臺甚至設置了“委屈獎”,去安慰被老賴欺負的催收員。
但這依然無法阻擋成千上萬的催收員,流出這個行業……
01 關系失衡
催收和老賴,一方進攻,一方防守,但雙方過往的那種平衡,正在被打破。
老賴的勢力正在急速增長。
欠著互金平臺幾萬元的李文斌,最近卻去韓國度假。
“出國錢有,還貸沒有。”他說。
對于千錘百煉的他來說,催收套路不足為懼。
數萬老賴正在網絡上集結。
實際上,類似的反催收方式,在網絡上比比皆是,甚至還形成了專門的社群。
QQ群是他們的一大聚集地。
只要搜索“反催收”,就能搜到上千的群。

他們大多人數上千,QQ群至少聚集了幾十萬的老賴大軍。
大多數QQ群并無進群門檻,有少量的群審核嚴格一些,需要提供借款平臺和欠款金額,或者立句毒誓:“我不是催收狗,騙人或間諜死全家。”
除了QQ群之外,他們正在往新的地帶匯聚。
比如,貼吧、社交網絡。
除了比較知名的“戒賭吧”,還有新地兒,如“卡農社區”“老哥幫”等。
這群人聚集在各個地方的核心目的,無非是兩個:交流反催收的經驗、相互介紹新的貸款口子。
他們熱情相幫,互惠互助。
催收行業將這群人稱為“職業借款人”,或者更直白一點,“老賴”。
因為信息傳遞極快,催收這個進攻方的所有策略,很快就能在老賴群里傳遍。
某催收平臺的負責人崔平稱,他們想出一個新的催收手段,“大概一周就會失效,消息都傳遍老賴群” 。
因此,被催收方的戰斗力在不斷增強。
他們的情緒,甚至從開始的反抗、對戰,到了現在的暴戾和殘忍。
他們叫催收員“催收狗”,群里經常有“殺狗”的言論。
一些領頭的老賴大哥,就算有錢也不會還給平臺,反而在群里撒紅包,讓大家喊“殺狗”口號,都不還錢。
“如果是電話催收,我們就威脅他們,錄音了,要投訴他們。如果敢上門催收,我就拿刀砍自己,然后說催收干的,反正家人會幫我作證。”一些老賴大哥在群里如此傳授經驗。
兩者關系的失衡,正在讓催收行業面臨重創。
02 戰斗升級
“債務人的‘反催收’能力變強了。”業內人士普遍認為。
之前,新一代的債務人,相對單純,“連哄帶騙,搬出法院和警察的名號,就能讓他們還錢”。
然而,新一代的職業借款人,戰斗力十足,手段百出。
現在反催收的第一法寶,就是投訴。投訴分三種:甲方投訴、媒體投訴和“相關部門投訴”。
三個手段步步深入,段位一個比一個高。
實際上,現在大部分現金貸的催收,都是外包的。
他們也不會只找一家,而是同時找幾家或者幾十家催收公司,同時催收。
這其中還會產生競爭,保留合規的、效率高的,淘汰“瞎搞”的、催回率低的。
對于催收公司來說,每一單都是生死較量,都得使出渾身解數。
在很多催收公司的心里,甲方爸爸享有絕對權威,他們生怕后者不再“續單”。
而一些債務人恰恰抓住催收公司這一心理弱點,通過向甲方投訴催收,來獲得主動權。
債務人會錄下與催收員的通話,一點點把柄,都會被他們充分利用。
比如“你如果不還的話,我們會讓人來上門”這種言論,也會被債務人稱之為“威脅”。
一般債務人會直接把錄音交給甲方,也會通過“媒體”施壓。
一些專業的投訴平臺正在形成,并成為一個微妙而有趣的生態系統。
比如,21聚投訴、黑貓投訴等。
在這些網站上,經常能看到債務人的投訴,比如利息高、催收不合規等。
21聚投訴官網顯示,它是公益性網絡媒體消費投訴服務平臺,隸屬于世紀龍信息網絡有限責任公司。
而一本財經通過天眼查了解到,這家公司成立于1999年,由中國電信股份有限公司100%控股。
某催收公司CEO薛剛稱,催收公司對這些投訴平臺極為忌憚,主要是因為“甲方在意”。
“很多甲方都已注冊了21聚投訴,甲方自己也會經常去網站逛逛。”薛剛稱。
“只要上了投訴榜,不管有理無理,甲方都要扣催收公司的錢。”多位催收公司的負責人都表示,上一次投訴,就會扣兩三百元,“等于一單白催收了”。
崔平稱,他們最慘的一次,被甲方扣了1萬元,等于一個催收員一個月白干。
“但實際情況是,債務人故意激怒催收員,讓他發火后,錄下了一段錄音。”崔平稱。
而最后一個投訴手段,殺傷力也十分驚人,就是“相關部門”投訴。
比如,如果催收員給債務人打了3次電話,債務人就可以以“騷擾”為名,直接打電話去工信部投訴。
如果連續收到“騷擾”短信,也可以去運營商那里投訴。
而“相關部門”的這些投訴,可能導致整個催收公司的電話線路都被掐斷,被監管警告,或上“黑名單”。
實際上,業內對于騷擾,還沒有明確的法律界定,“這也導致一些投訴蠻不講理。”
比如,多少時間內,連續打多少個電話,就是騷擾。
而監管對于催收領域的細則尚未出臺,如何規范,無章可循。
但是,目前總體的監管走向,是傾向于“保護債務人”的。
“保護債務人,這沒有問題,我們也想以合規的方式催收。”多位催收人員表示,但是遲遲沒有細則出來,他們就不知道紅線在哪里。
現狀就變成,哪里都是紅線。
另外,關于老賴的處置手段,大多數的催收人員都認為不夠嚴厲,導致“債務人的違約成本太低”。
比如,我國現在對于老賴的懲治措施,就是“限高令”,最直接的,就是不能坐高鐵、坐飛機,或者住三星以上的賓館。
但這些對于老賴生活的真正影響,其實并不大。
而在一些誠信體系比較完善的國家,成為“老賴”,會被打上一個違約成本極高的標簽,你可能無法貸款,無法工作,幾乎很難正常生活。
但在中國這樣的監管輿論環境中,催收人員反而變成了弱勢群體。
03 催收受制
幾乎所有的催收公司,都感覺業務越來越難做。
不少渠道里,都出現了催收公司轉讓的信息,“很多催收公司都出現了業務量嚴重不足的情況。”中國不良資產外包聯盟秘書長王暉表示。
“我們已經開始裁員。”薛剛坦言,已連著裁員兩三周了。
今年3、4月,薛剛的公司還有300多人,現在只剩下100多人。
“催收行業起碼有一半的公司都倒閉了。”薛剛稱,大部分的公司,也只是在勉強維持。
“為什么裁員?我們的員工都養不起了。”薛剛稱,現在催收行業的傭金沒變,甚至有些單子還比以前的傭金漲了不少,但是,催回率卻下降了很多。
薛剛透露:“剛逾期的單子,催收公司能拿到5%的傭金;逾期一年以上的單子,傭金能達到80%。”
通常情況下,一個催收員工一個月的生產金是1萬元,除去一些雜七雜八的成本,給催收員的工資不超過6000元,這時,催收公司就有賺頭。
但是,現在催回率正在下降。
薛剛稱,現在的催收率只有原來的七到八成,也就是說,一個催收員現在每月能催收7000到8000元。
這也意味著,按照現在的行情,催收公司想賺錢,只能把催收員的工資壓到4000元以下。
沒有哪個催收員,愿意做著這么一份憋屈而危險的工作,還拿著如此低的工資。
大量的催收員,正在離開這個行業。
一些催收公司,專門為受到債務人刁難的催收員,設置了“委屈獎”。
比如,被罵哭的小姑娘、被債務人打傷的上門催收員,都可以得到幾百到上千的獎金。
但這些小錢,無法阻止他們對這個行業的心寒。
“我們公司走了一半的催收員,其中三分之一都是自己主動離開的。”催收員陳環琪稱,她周圍的坐席都空了,一同進公司的朋友幾乎全部離開。
經常被罵,心累,賺錢少……這個行業正在承受著超高的負荷,讓年輕人黯然離開。
另一方面,催收市場正在萎縮。
“盡管現金貸用戶有所新增,但共債比例非常高,以致于催收單子,催來催去就是那些用戶。”王暉表示。
而老的用戶,出現了兩級分化。
要么成為極好的用戶,每月都穩定還款,要么變成極黑的用戶,已基本不還錢。
用戶變少,放款規模也在縮減,“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催收團隊了。”薛剛表示。
“盡管如此,仍有兩類催收公司,能成為幸存者。”王暉表示。
一類是,以銀行業務為主的大型催收公司。
一類是,下沉到地方的小型催收公司。
實際上,這類催收公司有很強的地方資源。
“現在,一些傳統催收公司對同賬齡、同批次的委案,做到2%的回款都已很難了,但一些地方性小型催收公司可以做到5-7%。”王暉透露。
某種程度而言,這兩類公司能留存下來,主要是由于資源。
在金融行業中,債務人和催收員就是博弈的雙方。
雙方的此消彼長,也反映著金融的波動與周期。
在這一波周期中,債務人正在逐漸壯大,而催收行業受制頗深。
這場攻防之戰,可能要到經濟回暖、監管健全之后,才可重新回歸平衡。
(應受訪者要求,文中部分人物為化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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